☆183.第一百八十三章「過去」與「現在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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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三章 「過去」與「現在」
第185章 「過去」與「現在」
巨大的青銅樹托舉著這枚光輝，長到了不可思議的巨大。
原本的金屬高樓不覆存在，那兩位龍王也在光輝中消逝，一切都在毀滅。
而路明非面無表情，一語不發，路鳴澤在他身後的陰影裏坐著，黃金瞳呈現蛇瞳的豎狀，陰冷、可怖，面帶戲謔。
此界就是他的游樂場，萬事萬物都是他的仆從，生殺予奪。
扭曲的枝條鞭笞著萬事萬物，使之殘破，使之衰敗，使之皆作塵埃。
王城內的龍種、混血、人類，無一例外全都孤註一擲，拼命出逃，而又無一例外全都被青銅巨樹伸出的枝條給拍落碾碎，血肉消融，化為養分，加速了枝條的生長。
一時之間，王城由撥雲見日的清朗景色迅速轉為了陰暗昏沈的雕敝之象。
哀嚎聲，求救聲，奮勇怒吼聲，不絕於耳。
高樓建築在傾覆，生命在成群逝去。
王城，已然覆滅了。
就連剩下的兩王，還有與他們同齊名的第五王「燭」，也都如化雪般消融在了王城的滾滾塵煙之中。
那王城的宏偉壯闊，擡頭看不到頂的城墻也都傾倒了，斷壁殘垣，隨風滾落。
而這幅殘敗雕敝景色之上，只餘下一顆再粗壯雄偉不過的青銅巨樹，遮天蔽日，頭頂著比太陽還要熾熱猛烈的光輝，腳踩著肥沃厚實的青草黑土地。
王城，以及屬於龍族的文明，再不留下丁點。
而路鳴澤的玩鬧才剛剛開始。
戰爭毀滅的車輪滾滾作響，嘩嘩轉動。
這顆青銅巨樹，竟然邁開樹根枝幹，如同走獸般動了起來！
狂風吹過它的樹梢，此時要是有目力極好的龍種還活著看見這幕的話，一定能看到路明非就在那枚光輝的右下角端坐著。
現在他就這樣呆呆坐著，青銅枝幹為他遮蔽光芒與熾熱，也為他提供支撐。
他還不曾醒來。
於是青銅巨樹繼續前進，在大地上犁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，所過之處盡是縱橫溝壑。
青銅巨樹遇到了群山，群山便被它撕開，嚼碎。
青銅巨樹遇到了大海，大海便被它掀起萬丈波濤，蒸騰萬點水汽如雲霧。
大陸被它撞開拆裂，地動如浪湧，塵土逆天而起，火山群如星羅棋布，霞光怒吼噴薄。
飛禽走獸四散逃亡，又在逃亡中消亡。
巨鯨被踏裂對折，呼吸孔中盡是血汙；成群的企鵝在浪花中被拍碎，毛羽混合著冰屑、魚屍。
巨大堅硬的冰川被海水倒翻了過來，像是一個經年未見世面的白雪王國巨人王子，但很快便被無數亂舞的青銅枝條給抽的皮開肉裂，寸寸骨塊紛飛。
這時候，隨著一個又一個巨人王子的倒下，烏雲開始圍堆了過來，白霧是它們的血氣，升到天上，又隨著雷雲滾滾沖刷了下來。
轟！！！
轟隆！！！
在山崩地裂的巨大恐怖聲響中，就連這宛如擊穿天穹的雷光也不算什麽了。
紫色的如龍蛇的雷電爆鳴裂解，潑天的雨水如同江河決堤般決絕果斷。
太陽的光亮再見不到了，本就被那輪光輝奪取色彩的它悄悄隱退，月亮也不露面，風高雨急，世間的聲音更加嘈雜了。
青銅巨樹仍在行走這世間，托舉著那輪光輝，托舉著俯瞰萬物的龍皇大人。
有了「雙·燭龍」這輪光輝，再急再大的雨水都不能侵蝕，再兇再疾的風雷都不能席卷，冰霜寒冷被統統驅散，而熾熱無比、霸道剛猛的能量卻如同波紋般蕩開在天地間。
邁過了冰川大海，青銅巨樹登陸到了西大陸，這裏有著數以萬計的智人，他們在河流分布聚落，飲食起居。
在這一刻到來之前，男女老少都在為了生存而繁忙——有的手持銳利石矛石斧成群結隊外出狩獵；有的觀測著天地萬象繪制在巖板上記錄下來思考探索；有的在手搓著藤絲編制，或成衣裙，或做鞋履。
這原是一天最晴明的時候，天氣舒暢，陽光純凈，適合各項勞作生產，繁衍生息。
但是意外就是這麽突如起來，翹起的地脈如同野獸翻身，開裂的溝壑如同深淵巨口，一切都被打亂了，突如其來，非人力可抵擋。
破裂的大陸上森林覆滅，與之一起埋葬的還有這片大陸上的人類、蟲獸。
青銅巨樹輕易撕裂了這裏，而後又朝著東方進發了。
再此之前它又遇到了一大汪洋，但這顯然又是一道送來的盛宴，青銅巨樹毫不意外地吞嚼了它。
如法炮制同樣摧毀了東方大陸，而它還帶來雨水，滔天的大雨卷襲著一切。
天上地下到處都是水，那些沒有斷裂，紮根地下的陸地被雨水掩埋，而被拔起拋在海面，又被無窮無盡的波濤拍擊的陸地碎塊則在空中捏成各種形狀，被青銅巨樹伸長出去的各枝條擒住，像是個孩子似的拿在手中把玩，觀賞，似乎正得意著自己的傑作。
文明依然不覆存在了。
飛禽走獸皆葬身在了這場大水之中。
而雨還在下，風還在刮，雷還在落。
天地中只剩下了毀滅的色彩，那輪熾熱的色彩。
終於，前進的青銅巨樹終於停了下來，在滔滔的風雨之中，路鳴澤一個人看了很久很久。
他有時候會轉頭去看看路明非的臉，然後接著看這淒切的天地變色，哀嚎嘶鳴。
又接著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，從路明非屁股下面的枝條中抽出一副古樸厚重的青銅棺出來。
路鳴澤推開沈重的管蓋，探出腦袋去看裏面的景色。
裏面也什麽看的，就是一位女子，極美的女子，冰山似的小俏臉，面無表情和色彩，也沒有血色。
但是路鳴澤一下就眉飛色舞了起來，頓覺這些年歲見到的雕敝光景也忽地生動了些。
“嗨你好，我們又見面了。”
不，不應該如此客氣。
“零，我的姑娘，終於又再見了。”
路鳴澤挑著細長墨黑的眉毛，酷酷地說道。
“噢這種感覺真糟糕，其實應該在那天晚上就要說的，現在太遲了，顯得我有點呆。”
路鳴澤手一揮，身下便憑空伸出一個枝條纏繞的座椅，隨後就在棺材的一旁坐下，又沈默了一會後，伸出手去壓著檐邊，托住自己的腮幫子。
“但你現在已經死啦，文明不覆存在，你也不應該存在啦。”
路鳴澤摸了摸鼻子，看著棺內閉目宛如沈睡的零輕輕的說。
“看，我帶你看極光。”
路鳴澤揮手一招，風歇雨停，昏暗的天空頓時呈現出全是多姿色彩的極光，藍的綠的，很是絢爛。
“看，我帶你看鯨躍。”
路鳴澤揮手一招，深埋在淤泥海水中的骨泥重塑，肉身再現，一頭頭抹香鯨搖著尾巴從海底沖了上來，帶起嘩啦啦一大片海水，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巨大的半圓後落回到水中，而後面的抹香鯨還在一頭接著一頭的躍起，美麗的極光下面，是如龍般的鯨魚輪舞。
“餵，你能不能認真一點看吶，這是我許給你的承諾誒！”
“什麽？你問我什麽是這個時候？”
“因為我只能活在「過去」啊笨蛋！你真是很不聰明誒！現在不會還尿床吧！”
“唉！真不愧是我，虧得那時候給你洗禮了，「鏡瞳」可是能讓人增不少智慧的啊！看看你現在的美貌就知道嘍，沒白瞎！”
“什麽，還記著99雙高跟鞋的事情吶，去去去，那是「現在」的我給你許下的承諾，關「過去」的我什麽事，冤有頭債有主啊，別找錯了人！哼！”
路鳴澤眉飛色舞著，一個人自言自語，手舞足蹈，在棺材旁活脫脫一個大精神病。
……
“嗡、嗡！”
像是燈絲在電流間覆活又死去的聲音。
緊接著是一聲“啪”的彈縮聲，是金屬，像是一個掛鎖被開啟了。
路明非搖了搖腦袋，覺得自己頭疼欲裂，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過一遍又被暴力扭裝回去了一樣。
這是一個漆黑不詳的房間，放在中西方電影中都可以堪稱恐怖，可以直接拿來拍攝怪異驚悚場景的那種。
非常不妙，這種氣息非常不妙，特別是對現在的他而言，幾乎沒有什麽行動力，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。
“哦。”
路明非低頭看了自己一眼，心中的不安瞬間像是大石一樣落地了，原來他是鬼，哦不對，這樣說也不太講究，畢竟路明非還沒有真正的見到過鬼，但此時也想不出比自己現在這狀態更加貼切的形容了——他沒有實體，沒有影子，也發不出任何聲響。
可能是夢，路明非告訴自己。
但是這個夢是否有些過於真實了。
真實到……自己是不是來過這裏，或者說，他現在就在這裏？
路明非隱隱看到前面的光影處有個模糊熟悉的身影，但還沒來得及去看，他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。
是一個小女孩，也有幾分熟悉。
不過是淡金色的頭發，而且也有表情，小小的，看著有些營養不良，身上穿著一件白棉布連衣裙，懷中還有個臟兮兮的玩偶熊。
小女孩的表情有些緊張與好奇，眼神不斷往著路明非的方向打量過來，不過路明非知道不是目標他，而應該是他旁邊的那個身影。
兩人邁著輕輕的步伐走到了那個身影旁邊，兩人都被嚇了一跳，輕輕呼了一聲。
這也是個孩子！
長得還很像路鳴澤！
不過他現在怎麽成這樣了？路明非循著記憶，雖然沒見過幾面，但是從未見過他如此落魄的場面。
他在一張類似躺椅的床上，一動不動，身形消瘦，看起來和一具木乃伊幹屍也沒有多大區別了，在他那蒼白的人形外面還套著一件拘束衣，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寬皮帶。路明非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痛楚，那被廝磨的壓痕。
看起來可憐極了！
小女孩也是這麽想的，她也因為不聽話被懲罰了一次，被套上了拘束衣，那種感覺，就像是被繭困住的蛹，整個人被僵硬地放置，稍微扭動脖子都難，真是比死了還要難受。如果讓她選，她寧可去被關禁閉。
小女孩目光更加柔和了，踮著腳又往前進了幾步，來到了男孩的腦袋上面。
男孩戴著一個鐵絲網的面罩，燈光很微弱，但是女孩還是能看清他的面孔。
亞洲臉，纖弱的黑發，眉毛細黑挺直，臉上倒是不怎麽臟，那勻凈的呼吸代表著他還活著。
還好還好。路明非又仔細打量了一番，發現他竟然出奇地健康，真是奇了怪了。
某一個瞬間，路明非甚至還產生了自己正在照鏡子的錯覺。
但是我可不記得我小時候出現在這個鬼地方，像是什麽「38號」、「0號」什麽的。
完全沒有印象……想到這裏，路明非稍稍有些遲疑了，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原因，但是他不可能來過這裏，這裏倒像是場夢境，很真實的夢境……
路明非目力不差，看到了鐵銹的擴大，看到了綿帛的紋理，看到了有水滴從一旁的水管處落下，砸落。
好吧，或許不是夢境吧。
“真可憐啊。”
路明非聽到小女孩輕聲說，是俄語。
接著他看到小女孩去水管處用手捧了一些水，隔著鐵絲面罩滴在了那個男孩的嘴唇上。
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，路明非顯得很高興，覺得有種被治愈的感覺。
但接著，小女孩就抱著那個玩偶小熊準備離開了，路明非扭頭看了看那個男孩，打定主意跟著小女孩去溜達一圈看看。
“別急著走啊！雷娜塔。”
……
“！！！”竟然說話了！
路明非再次扭頭，看見了一雙靈動的黑眼睛，烏黑烏黑的，有種水波在裏面蕩漾起伏的感覺，只不過他還是被禁錮著，一動也不能動。
但這就足夠了，小女孩毫無疑問地被吸引住了，立即停留了下來。
“你認識我？”
“我還知道你很多事情，你很有名嘛。”
“你……你叫什麽名字。”
這種感覺很奇妙，像是新芽長出，路明非覺得眼前這幕似乎要從自己身上某個地方發了出來。
特別是男孩的後面一句——
“我？我還沒有名字，但我住零號房，你可以叫我零號。”
說完，男孩狡黠的目光朝著路明非的方向看了看。
106個粉絲了，感謝大家！！！謝謝*—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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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之間，王城由撥雲見日的清朗景色迅速轉為了陰暗昏沈的雕敝之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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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城，已然覆滅了。
就連剩下的兩王，還有與他們同齊名的第五王「燭」，也都如化雪般消融在了王城的滾滾塵煙之中。
那王城的宏偉壯闊，擡頭看不到頂的城墻也都傾倒了，斷壁殘垣，隨風滾落。
而這幅殘敗雕敝景色之上，只餘下一顆再粗壯雄偉不過的青銅巨樹，遮天蔽日，頭頂著比太陽還要熾熱猛烈的光輝，腳踩著肥沃厚實的青草黑土地。
王城，以及屬於龍族的文明，再不留下丁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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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爭毀滅的車輪滾滾作響，嘩嘩轉動。
這顆青銅巨樹，竟然邁開樹根枝幹，如同走獸般動了起來！
狂風吹過它的樹梢，此時要是有目力極好的龍種還活著看見這幕的話，一定能看到路明非就在那枚光輝的右下角端坐著。
現在他就這樣呆呆坐著，青銅枝幹為他遮蔽光芒與熾熱，也為他提供支撐。
他還不曾醒來。
於是青銅巨樹繼續前進，在大地上犁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，所過之處盡是縱橫溝壑。
青銅巨樹遇到了群山，群山便被它撕開，嚼碎。
青銅巨樹遇到了大海，大海便被它掀起萬丈波濤，蒸騰萬點水汽如雲霧。
大陸被它撞開拆裂，地動如浪湧，塵土逆天而起，火山群如星羅棋布，霞光怒吼噴薄。
飛禽走獸四散逃亡，又在逃亡中消亡。
巨鯨被踏裂對折，呼吸孔中盡是血汙；成群的企鵝在浪花中被拍碎，毛羽混合著冰屑、魚屍。
巨大堅硬的冰川被海水倒翻了過來，像是一個經年未見世面的白雪王國巨人王子，但很快便被無數亂舞的青銅枝條給抽的皮開肉裂，寸寸骨塊紛飛。
這時候，隨著一個又一個巨人王子的倒下，烏雲開始圍堆了過來，白霧是它們的血氣，升到天上，又隨著雷雲滾滾沖刷了下來。
轟！！！
轟隆！！！
在山崩地裂的巨大恐怖聲響中，就連這宛如擊穿天穹的雷光也不算什麽了。
紫色的如龍蛇的雷電爆鳴裂解，潑天的雨水如同江河決堤般決絕果斷。
太陽的光亮再見不到了，本就被那輪光輝奪取色彩的它悄悄隱退，月亮也不露面，風高雨急，世間的聲音更加嘈雜了。
青銅巨樹仍在行走這世間，托舉著那輪光輝，托舉著俯瞰萬物的龍皇大人。
有了「雙·燭龍」這輪光輝，再急再大的雨水都不能侵蝕，再兇再疾的風雷都不能席卷，冰霜寒冷被統統驅散，而熾熱無比、霸道剛猛的能量卻如同波紋般蕩開在天地間。
邁過了冰川大海，青銅巨樹登陸到了西大陸，這裏有著數以萬計的智人，他們在河流分布聚落，飲食起居。
在這一刻到來之前，男女老少都在為了生存而繁忙——有的手持銳利石矛石斧成群結隊外出狩獵；有的觀測著天地萬象繪制在巖板上記錄下來思考探索；有的在手搓著藤絲編制，或成衣裙，或做鞋履。
這原是一天最晴明的時候，天氣舒暢，陽光純凈，適合各項勞作生產，繁衍生息。
但是意外就是這麽突如起來，翹起的地脈如同野獸翻身，開裂的溝壑如同深淵巨口，一切都被打亂了，突如其來，非人力可抵擋。
破裂的大陸上森林覆滅，與之一起埋葬的還有這片大陸上的人類、蟲獸。
青銅巨樹輕易撕裂了這裏，而後又朝著東方進發了。
再此之前它又遇到了一大汪洋，但這顯然又是一道送來的盛宴，青銅巨樹毫不意外地吞嚼了它。
如法炮制同樣摧毀了東方大陸，而它還帶來雨水，滔天的大雨卷襲著一切。
天上地下到處都是水，那些沒有斷裂，紮根地下的陸地被雨水掩埋，而被拔起拋在海面，又被無窮無盡的波濤拍擊的陸地碎塊則在空中捏成各種形狀，被青銅巨樹伸長出去的各枝條擒住，像是個孩子似的拿在手中把玩，觀賞，似乎正得意著自己的傑作。
文明依然不覆存在了。
飛禽走獸皆葬身在了這場大水之中。
而雨還在下，風還在刮，雷還在落。
天地中只剩下了毀滅的色彩，那輪熾熱的色彩。
終於，前進的青銅巨樹終於停了下來，在滔滔的風雨之中，路鳴澤一個人看了很久很久。
他有時候會轉頭去看看路明非的臉，然後接著看這淒切的天地變色，哀嚎嘶鳴。
又接著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，從路明非屁股下面的枝條中抽出一副古樸厚重的青銅棺出來。
路鳴澤推開沈重的管蓋，探出腦袋去看裏面的景色。
裏面也什麽看的，就是一位女子，極美的女子，冰山似的小俏臉，面無表情和色彩，也沒有血色。
但是路鳴澤一下就眉飛色舞了起來，頓覺這些年歲見到的雕敝光景也忽地生動了些。
“嗨你好，我們又見面了。”
不，不應該如此客氣。
“零，我的姑娘，終於又再見了。”
路鳴澤挑著細長墨黑的眉毛，酷酷地說道。
“噢這種感覺真糟糕，其實應該在那天晚上就要說的，現在太遲了，顯得我有點呆。”
路鳴澤手一揮，身下便憑空伸出一個枝條纏繞的座椅，隨後就在棺材的一旁坐下，又沈默了一會後，伸出手去壓著檐邊，托住自己的腮幫子。
“但你現在已經死啦，文明不覆存在，你也不應該存在啦。”
路鳴澤摸了摸鼻子，看著棺內閉目宛如沈睡的零輕輕的說。
“看，我帶你看極光。”
路鳴澤揮手一招，風歇雨停，昏暗的天空頓時呈現出全是多姿色彩的極光，藍的綠的，很是絢爛。
“看，我帶你看鯨躍。”
路鳴澤揮手一招，深埋在淤泥海水中的骨泥重塑，肉身再現，一頭頭抹香鯨搖著尾巴從海底沖了上來，帶起嘩啦啦一大片海水，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巨大的半圓後落回到水中，而後面的抹香鯨還在一頭接著一頭的躍起，美麗的極光下面，是如龍般的鯨魚輪舞。
“餵，你能不能認真一點看吶，這是我許給你的承諾誒！”
“什麽？你問我什麽是這個時候？”
“因為我只能活在「過去」啊笨蛋！你真是很不聰明誒！現在不會還尿床吧！”
“唉！真不愧是我，虧得那時候給你洗禮了，「鏡瞳」可是能讓人增不少智慧的啊！看看你現在的美貌就知道嘍，沒白瞎！”
“什麽，還記著99雙高跟鞋的事情吶，去去去，那是「現在」的我給你許下的承諾，關「過去」的我什麽事，冤有頭債有主啊，別找錯了人！哼！”
路鳴澤眉飛色舞著，一個人自言自語，手舞足蹈，在棺材旁活脫脫一個大精神病。
……
“嗡、嗡！”
像是燈絲在電流間覆活又死去的聲音。
緊接著是一聲“啪”的彈縮聲，是金屬，像是一個掛鎖被開啟了。
路明非搖了搖腦袋，覺得自己頭疼欲裂，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過一遍又被暴力扭裝回去了一樣。
這是一個漆黑不詳的房間，放在中西方電影中都可以堪稱恐怖，可以直接拿來拍攝怪異驚悚場景的那種。
非常不妙，這種氣息非常不妙，特別是對現在的他而言，幾乎沒有什麽行動力，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。
“哦。”
路明非低頭看了自己一眼，心中的不安瞬間像是大石一樣落地了，原來他是鬼，哦不對，這樣說也不太講究，畢竟路明非還沒有真正的見到過鬼，但此時也想不出比自己現在這狀態更加貼切的形容了——他沒有實體，沒有影子，也發不出任何聲響。
可能是夢，路明非告訴自己。
但是這個夢是否有些過於真實了。
真實到……自己是不是來過這裏，或者說，他現在就在這裏？
路明非隱隱看到前面的光影處有個模糊熟悉的身影，但還沒來得及去看，他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。
是一個小女孩，也有幾分熟悉。
不過是淡金色的頭發，而且也有表情，小小的，看著有些營養不良，身上穿著一件白棉布連衣裙，懷中還有個臟兮兮的玩偶熊。
小女孩的表情有些緊張與好奇，眼神不斷往著路明非的方向打量過來，不過路明非知道不是目標他，而應該是他旁邊的那個身影。
兩人邁著輕輕的步伐走到了那個身影旁邊，兩人都被嚇了一跳，輕輕呼了一聲。
這也是個孩子！
長得還很像路鳴澤！
不過他現在怎麽成這樣了？路明非循著記憶，雖然沒見過幾面，但是從未見過他如此落魄的場面。
他在一張類似躺椅的床上，一動不動，身形消瘦，看起來和一具木乃伊幹屍也沒有多大區別了，在他那蒼白的人形外面還套著一件拘束衣，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寬皮帶。路明非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痛楚，那被廝磨的壓痕。
看起來可憐極了！
小女孩也是這麽想的，她也因為不聽話被懲罰了一次，被套上了拘束衣，那種感覺，就像是被繭困住的蛹，整個人被僵硬地放置，稍微扭動脖子都難，真是比死了還要難受。如果讓她選，她寧可去被關禁閉。
小女孩目光更加柔和了，踮著腳又往前進了幾步，來到了男孩的腦袋上面。
男孩戴著一個鐵絲網的面罩，燈光很微弱，但是女孩還是能看清他的面孔。
亞洲臉，纖弱的黑發，眉毛細黑挺直，臉上倒是不怎麽臟，那勻凈的呼吸代表著他還活著。
還好還好。路明非又仔細打量了一番，發現他竟然出奇地健康，真是奇了怪了。
某一個瞬間，路明非甚至還產生了自己正在照鏡子的錯覺。
但是我可不記得我小時候出現在這個鬼地方，像是什麽「38號」、「0號」什麽的。
完全沒有印象……想到這裏，路明非稍稍有些遲疑了，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原因，但是他不可能來過這裏，這裏倒像是場夢境，很真實的夢境……
路明非目力不差，看到了鐵銹的擴大，看到了綿帛的紋理，看到了有水滴從一旁的水管處落下，砸落。
好吧，或許不是夢境吧。
“真可憐啊。”
路明非聽到小女孩輕聲說，是俄語。
接著他看到小女孩去水管處用手捧了一些水，隔著鐵絲面罩滴在了那個男孩的嘴唇上。
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，路明非顯得很高興，覺得有種被治愈的感覺。
但接著，小女孩就抱著那個玩偶小熊準備離開了，路明非扭頭看了看那個男孩，打定主意跟著小女孩去溜達一圈看看。
“別急著走啊！雷娜塔。”
……
“！！！”竟然說話了！
路明非再次扭頭，看見了一雙靈動的黑眼睛，烏黑烏黑的，有種水波在裏面蕩漾起伏的感覺，只不過他還是被禁錮著，一動也不能動。
但這就足夠了，小女孩毫無疑問地被吸引住了，立即停留了下來。
“你認識我？”
“我還知道你很多事情，你很有名嘛。”
“你……你叫什麽名字。”
這種感覺很奇妙，像是新芽長出，路明非覺得眼前這幕似乎要從自己身上某個地方發了出來。
特別是男孩的後面一句——
“我？我還沒有名字，但我住零號房，你可以叫我零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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